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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绿萍红菱金宫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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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绯心一进来,便看到林雪清在太后边上立着。她只当没看到,径自往太后那里见了礼,待起了以后,雪清本欲与她对着行礼,谁料绯心眼儿一翻,直接就凑到太后另一头去了。

    太后没忽略这个小小的表情,一时抿了唇暗笑。以往贵妃是断不会往启元殿去的,当初这规矩还是她向皇上请的旨。而且初进宫的时候,也正是因为她不懂得讨好皇上,三年都没建树让太后渐渐对她失了耐心。而且贵妃这个人,最会做表面工夫,不管内心多烦多恨,至少面上都不会让人过不去。但此时这两件,简直与她以前大相径庭!

    “这两天你老早早地往哀家这边来,回宫以后也不见你四处逛了,忙叨什么呢?”星华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,带着淡淡的笑。

    雪清垂眼立着,刚才绯心给她来了难看,她也没半点表示出不满,只不错眼,只听着绯心怎么编排!

    绯心看了一眼林雪清,往星华跟着一凑,拢着手小小声说:“臣妾去找皇上了!”

    星华一看她,眼中已经带出笑意来:“哀家并不是不让你与皇上亲近,但总这么着,外头瞧着不大好看。你也该顾着点自家的体面!”

    雪清有点不敢相信,她竟这样直接说出来,而且还是脸很是得意洋洋的表情,弄得雪清一阵阵地拱火!以前她总摆个山崩海啸都不变色的德行就很让人不顺眼,但现在这副样子更让人觉得反感到家!

    “臣妾换了装去的,没人瞧得出。”绯心又小声说,“扮太监!”

    “你,你这孩子!”星华瞅了她半晌,突然笑出声来,“扮那个干什么?还怕人笑话你不成?”

    “呵呵,其实也不是。臣妾是扮着好玩!皇上看了高兴嘛!”绯心有点不好意思,脸带出几分红晕来。

    星华看她最近越发地晶莹剔透了,加上她那个表情又带了点子妩媚出来。一时扫了一眼林雪清,见她面无表情,倒不像以前那般外露了。

    星华轻轻一笑:“扮两回也罢了,皇上事忙,你也少去得好。”绯心倒招得痛快,让星华心里也比较受用,索性就直接说了。

    “不去了,臣妾不往那边去了,来陪太后说说话!”绯心点点头,应下了,“快中秋了,皇上昨天跟臣妾说,要臣妾多来陪伴您!”

    星华听了,心里一暖,点点头道:“皇上最近忙得要命,哀家也心疼得很。你去照应看看,其实也是对的。不然他总顾不得饮食,奴才们也不敢劝,怕再伤了身体也不好。”

    一边说着,一边又跟雪清说了说中秋自己想添什么玩艺之类的,与她们两人闲话一阵便让她们各自去了!

    皇上最近为了新政的事一直很劳累,所以今年的中秋大宴,太后特别令各府将后宫的宴席搞得格外热闹,试图让皇上可以轻松一下。除了传统的奔月等歌舞,更添了杂耍小戏等诸多民间把式,潋艳殿靠着中都园和兴华楼,彩灯摇曳,菊花怒绽,园里殿里一片纷繁,殿中莲花宝盏辉煌琉彩,红毯金柱,席列两旁一直展到殿外。

    所有妃嫔都列席参加,因最近皇上几乎少来后宫,所以这次众人都格外地雀跃,妃嫔无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,明媚娇艳。各式戏耍比往年更加热烈,潋艳殿上花团蝶舞,美不胜收!

    云曦照例是应付了臣工以后才过来的。

    德妃坐在太后和皇上下首左侧,贵妃坐在右侧下首。但位置稍近了阶台些!关于这样的摆置,林雪清很是不满,双妃平阶,但绯心的席明显更近丹陛,就是取了贵在德前这个排序。

    绯心今天一身红色缀金绣的翟衣,只在领口袖口稍作花饰调整,整体一看与后服基本没什么大区别!雪清一身紫色琉金点红花的宽袖锦袍,作掐腰挖领的别致取巧。虽然都是宫装的大摆宽袖,满彩流光,但细节上更精巧些,生是要从衣着上压倒群芳。

    如今皇上因新政事忙,已经久不来后宫,更因三月底那桩旧案,让皇上对雪清越发冷淡。雪清自从与父亲一叙之后,的确产生了危机感,所以安心要在今日一扫晦气!

    绯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种逐芳争艳的场面她是见过无数。每次她都是旁观者,最关心的无非是如何不丢了体面。至于别人怎么争芳,她再是看不惯也从不理会,至多就是在心里鄙视一下罢了!

    但是今天,她往席间一坐就开始有点气闷气短,说不出的躁得慌。待皇上一进来的时候,眼前群芳飞花乱舞,云曦脸上又带着那种习惯的懒洋洋的笑容,她心里就越发地不是滋味起来。一有这种想法她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,还道为了他什么都能忍呢,这种小场面又算得什么?一想这个,那份忠肝义胆又拱起来,但总归不若以往那般坦然。

    今天照例各宫都弄些礼物或者亲自排演个戏曲歌舞来凑个趣。等一众戏耍散了以后,各宫都踊跃了起来,今天一列席就能看出来,从衣着打扮上都十分地妖饶。以前皇上就比较中意那大胆奔放的,华美人在的时候,曾经跳过蛇姬舞,腰摆得都快断了去。

    当时绯心也在场,看得面红如血就差自己抱头鼠窜了。如今她一直养在掬慧宫诸事不理,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真姿态做得久了入了戏,还是真的带出了她的真性来。眼见殿内美女如云,霎时开始慌烦。

    现在德妃和静华夫人协理后宫,德妃现在收敛了喜怒,处处也迎合星华。而且皇上现在忙得炸了毛,根本没空理会后宫的人。星华一早就吩咐各宫别都傻坐着,还跟从前宴上一样就好!这下半宴场已经就是各宫的表演时间,一时各宫的礼也都呈上来,时新花巧的荷包香袋,诗词歌赋之类的应有尽有,除此以外各宫也都携艺登场,静华夫人很是收敛,只起了一段小手舞,那吴美人一来就不一样了,跳了新巧的弦丝舞,中间腰身全都露着,蝶袖飞展之间格外动人。

    绯心瞧着各式的礼品,再一看吴美人的舞,觉得那慌烦更盛,躁火又窜上来似的!倒不是因为她醋劲太大,而是她今天有点郁闷,本来她是想自己酿酒的,但没酿成功,几个月的工夫打了水漂。她一向精益求精,实在又不想随便弄一坛子过来凑数,只得空手过来傻坐着。以往她是没劲头争风,如今有了争风的意思,老天也不给她这机会,搞得她觉得十分地无趣!加上云曦进来以后,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曦又嫌她没情趣,还是也记得当初她许诺酒的事,反正就不答理她。打从进殿往上头一座,不是跟太后闲话就是懒洋洋地看着殿中的歌舞,生拿她是透明的一样!

    一晾着她,绯心有点如坐针毡,偷瞄他几眼,见他有说有笑,好像还有点跟殿里起舞的吴美人眉来眼去的。绯心本来就很懊恼此时无礼可现,如今再见他抛媚眼儿,那心里的火噌噌地窜啊,手握着酒杯都打战。有点赌气似的什么生冷的都往嘴里塞,一会子绣灵瞧她吃得太过分,过来给她添酒,她盯着杯里的果酒生是不喝,扔下了换个蕉脂杯要喝烧酒!常福也不敢劝,只倒了小半钟打发她。她这边还不乐意了,自己拎了壶就差让人拿大海碗过来借酒浇愁了!

    吴美人起舞过半的时候,林雪清已经向殿上福身,悄悄打侧殿门出去。绯心就知道她必也是有准备的,越发地觉得自己是无能的。其实早先绯心也准备了,当时除了想抱一坛子自酿过来,还想壮了胆也献个艺。但苦练了数月,临来的时候还是胆怯了,如今见众人这样,越发地自愧起来!

    一会吴美人舞罢,随着一排青衣太监有节奏的弹指声,殿外已经响起乐曲,一行九个舞姬白衣点缀红花,移步如莲波。拥着雪清宛如天仙自月宫而下!她一身雪白纱衣,袖口缀着晶莹水晶串,额前挂雪晶围,更显明眸皓齿!绯心愣愣地看着,再瞧云曦,见他也有点看呆般的表情,心中突然有点疼痛起来,嫉妒原来是这样的滋味,她真是明白了呢!

    绯心看着看着眼就有些潮,看着那飞旋的舞步,掠成大团的云朵。她微微地持着酒杯,弯着手肘正要饮。突然她手臂一抖,一杯酒没倒嘴里,竟全倒脸上了。她七晃八摇地恍荡眼,边上的常福一把扶住低声道:“娘娘?”

    绯心离阶比较近,这边小福子一撑她开口,星华便回头看她。方才就见她一杯又一杯地猛灌,星华就料她得醉过去。最近绯心来她这里老大吃大喝,所以这次还特地吩咐配席的奴才,没往她席上摆太多容易上头的酒,只是特别弄了许多精致的果品给她。结果打一开席,她嘴就没闲着,吃了又喝喝了又吃,让星华越看越想乐,果然这会子要倒!

    云曦一见,低声道:“母后,儿臣送她回去,省得一会子撒起酒疯来,扰了母后的兴致!”说着,也不待星华交代,已经直了身往她这边来。殿上坐着诸妃一见皇上起身,也忙跟着要起。星华伸手止住,让乐者接着起乐便是!但林雪清的舞步,霎时开始纷乱无章起来!

    绯心睨歪着眼,其实她也没醉,只是觉得没脸。刚就着常福一扶,就有点借坡下驴的意思,想趁机走人,但没想到人影一晃,云曦已经蹿过来了。绯心让他一拽胳膊,不得不站起身来,一抬眼,便见他正瞪着她!绯心吓得差点装不下去,刚要站直了说话。便听他低语:“你敢醒过来试试!”

    绯心一听,马上索性连眼都闭了,砰一下人往前倒装昏,她想了想还是不要往后倒了,万一他不扶她岂不是很丢人?

    云曦咬牙切齿,早应过他的要亲自酿酒。但这个无胆匪类到了宴上就开始犯憷,今天空手来了就罢了,还大吃大喝一副跟她没关系的死相!

    本来他都想好了,她要是敢往后倒他就伸手揪她胸口让她现眼!但这算计精太乖滑,生往前倒,气得云曦想把她往常福身上推,但咬了半天牙还是没下手。他挟着她往后一闪,过了屏围就是侧面的穿廊角殿,直接从角殿出去上了辇往回走。

    绯心闭着眼装晕,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檀味道,突然那陌明的躁烦全晃成一团烟,再晃晃竟是散了。她伸手揪着他的衣服,微微睁开半只眼,见他支着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她忙又闭上眼,不敢再看他。忽然感觉头顶一沉,他的手掌抚压上去,却没动也没开口。绯心不由得又睁眼,抬眼间正看他冲着她笑,笑得风情万种却阴风阵阵!

    一时间,她的脸越发红烫起来,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,她已经不是演绎性格大变,她是真的有了变化!那些她以前完全没有,不知也不会带出的情绪,此时竟涌出许多来!不然,只是演,太后如何能轻易瞒过。其实已经不是演,是她在不知不觉之间,已经成了真!

    “臣妾也准备了。”绯心深吸了一口气,低声道。她再不愿意让他误会,再不想有半点的误会,“那酒,酿得实在不好!”

    “朕知道你不肯拿来,必不是你没做而是没做到你要的标准!”云曦抚着她的眉眼,叹一口,他其实是了解的。只不过刚刚,他也有些撒性子罢了!原来这男女之间,难控的小性儿总是要钻来钻去地扰人哪!

    他抚着她的头,突然又说:“但礼物这东西,只讲究心思,并不一定要求优劣!送的人与收的人皆是有心便罢了!”

    她认真地看着他,她又学会了一样!

    一进了掬慧宫内殿,云曦便被绯心摁到后殿花厅的大座上坐着。一时不明就里地看着她,她抿着唇一笑:“臣妾准备的这样,本来不好意思拿出来。臣妾这些年,实在是技艺生疏了,所以……不过皇上说得对,所以皇上稍候片刻!”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绣灵出去准备。

    云曦一听,不由得心里乱跳一阵。见她笑着退出去,一时低语:“不是酒吗?”方才在潋艳殿的时候,见她往那一坐什么也不亮出来,他对此其实也习惯了。但他记得几个月前她曾应过他,自然是心里有点想头的。八月初那几天,绯心过来瞧了他几日。有她在,他的饮食也着实地正常了一阵,她亲见了他的忙碌,心里也很是心疼。洗手亲做羹汤,服侍得十分妥帖,那几日也格外地乖顺,再不动辄揪着法礼让他磨牙。

    他一边心里十分地受用,一边又不想她这般来往引人闲话。如今也真是怪了,以前她拘着礼他就非把她往沟里带。如今她放开了手脚,他又不落忍了,而且老怕她又招惹什么是非让她难做。

    他是自己不想装了,其实他知道,他便是再装着跟那帮女人虚情假意,她也定会体谅也肯定忍待住。她待在后宫也能安全些!但他就是不想让她忍,一想她忍得难受他就跟着难受!

    但这样下去,也总不是长久。世上有哪一对是像他们这样累死累活的?只想一处守着也得顾前顾后烦恼无休!一时间越发有些期待起来,一会子听得外头有萧管的声音,萧音低咽,加上曲调又有点悲凉的味道。听着心里倒起了酸楚一般。

    这大节下的,弄这个曲子来奏。云曦心里正暗嗔着,忽然眼微一凝,随之清脆铃声响在耳畔。一道碧波旋起而来,眼瞅竟是两片大荷叶,将执叶的人兜得严严实实,旋移而来,只见执叶的纤手和一对赤着的雪白的足。手腕上,足踝上系着小铃,踏步之间,铃音细碎霎时将萧的低悲化成柔柔之曲。奏曲的一时在殿门外,突然又起了琵琶之音,两音交缠忽缓忽急,而挟叶而来的人便这般踏着奏点一直旋过中间屏挡,哗哗掠过晶帘进了云曦眼底!荷叶突然一分又合,只见叶影离合之间,有一道碧绿挟白的人影在中。不待人看清,突然大叶片一下让人甩开,同时那叶中所藏的人,尽现无余。

    云曦已经目瞪口呆,没有长绦没有绢丝没有蝶衣。绯心身后背了一个小竹篓,长发如今挽了一个特别高的涡旋髻,活像顶了一个福寿螺,老天,他竟想起这东西来!她系着绿流苏带,盘绕而上,有如覆叶。身上是一件碧绿的衣衫,短打的,上身是一件小褂,露出半截小臂,裙摆围到膝,下面全是碎碎的流苏摆至若隐若现,一抖之间若隐若现。裙像是布头拼的一样。但贴了孔雀毛,蓝绿相间又带芳华。腰间坠着毛球,打出交叉十字网,一甩起来,有黑有白,变成柔柔光波。

    这身行头哪来的现成?必是她花费了时日才弄得的。云曦看着她,一时眼眸越发凝深起来,她总是这样,一门心思准备完了,最后不肯亮出来。白白地劳累一场!今天是他过来瞧了,那么以往的数年,她曾也多少次想努力讨好过,最后都是因她一时的气短功亏一篑了!真真是磨得人心痛的小东西!

    她踮起左足曲折向上,抖出铃音与萧音相合。微捻手指,双目随指而游,身体浮晃之间,有如足踏轻波。弯腰掬捧,身摇晃荡。忽然一旋一拉,扬指拈起。曲臂环绕,一顿一展,腰间微移。萧与琵琶急急而奏,她捻手舒展,翻叶而开。踏足拧腰,动如脱兔。身形纤柔,足尖急旋之时,有如翻腾绿浪。

    他眼生狂热,情涛翻涌。她舞姿当然谈不上多么高超,但更重要的在于,她眉眼间的投入,大眼灵活生动,追着指尖而去,一展一收,面中浮喜意,双眼生柔情。金殿红毯,雕梁画柱。但云曦眼里,已经回到平州东湾!

    “绿萍红菱水里生,浮波戏弄清风。乌盆荷帽相陪奉,并连花连朋……”云曦看着她,她的眼追着她的手,扬起而带笑意。她当时便是如此,捞起便满脸的笑。笑容如此时一般,灿烂明媚得让他窒息!

    萧声悠扬,琵琶如雨,竟带出雨季清芬。铃音清脆,叮当作响之间,有如听到悦耳的笑声。歌舞他所见何其多,看得多了,自然也了解当中的妙意。无论何种艺术,若有了魂魄,便是勾人。而这当中的魂魄,唯有他看得懂!

    绯心此时已经忘记了那些教条礼法,酒意涌了满身满心,让她的舞步越发地轻盈和自由,从而舒展了她柔软的肢体,完全沉醉在那青山碧水之中。摇曳的乌盆,拥挤的人群,喧攘着嘻笑的真诚!

    宫中没有红菱,但她指尖已经虚化出形。这里没有破旧的乌盆,但她足下所踩的红毯,已经成那摇荡不稳却又潺潺不息的小河沟。

    她拘在乐正府足足十六年不曾出门过一步,唯那一次,真正融进田园风光。这几个月来,其实演绎到是其次。忠心完满之后,无法餮足的,竟是她漫漫情怀!如今她满心满眼,都是那坡田,满眼的青翠嫣红,踩着盆水中穿梭的女子。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那些人,她们不过是生在贫寒的家庭,靠自己的双手换取生活的必需品。

    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,她知道这个道理,一直也这样做。但却一直不肯也不敢去争取一样,就是他的心!以往她总觉得,男人的心是最不可控制而游移不定的,与其求那不得一见的宠爱,不如用能力换取一方立足之地。但这一次,是他用他的真心给了她第二次机会,可以继续站在这里。他可以继续与别的女人亲昵,本来这就是合理又合法的。这与他对她的承诺并不冲突,她必须体谅也该体谅!但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再这样做,他不做的原因是他不想再用自己的真心当做交易品。接受她忠诚的同时,也给了她承诺。她为了这个承诺而奋斗又有什么放不开?

    她心中想着那情景,她入宫学过鼓上舞,苦苦学了一年多,但后来都荒废了。这几个月她重新开始拉筋顺体,虽然很疼很疼,但她能忍。她最不缺的就是忍耐力和坚持。

    她从来都不怕争斗,以前不愿意做是因为她不敢也不认为是有用的,但现在她只希望在忙碌的朝堂之外,他可以放松一切的身心得到快慰!是他给了她那不一样的经历,他们永远相辅相成,在这宫里相依为命!

    云曦一直在盯着她看,他想哭,更想抱她。当几个月以前,她贴过来轻轻说要酿一坛酒的时候,已经想给他更大的惊喜。她总会给他惊喜,就算此时她需要伪装来摆脱在太后心里根深蒂固的坏印象。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,她时时刻刻都会把他放在她之上!以她慎密的处事态度,必能想到全都去做。他能体会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他要的回报,她加倍地给了他!

    一曲终了,绯心面红如血,其实就算只在云曦面前展示,她还是心跳如狂,擂鼓般的让她四肢都开始发麻。但她就是这样,其实骨子里真的跟云曦一样,两人都极端地好斗!他时常要她挑战极限,如今她给自己设的这个难关,同样也是极限!

    这时殿外奏乐的几个奴才才敢进来,跪在绯心身后。再后面是常福和绣灵,常福还捧着一件大氅准备一会子给绯心披上!绯心觉得脚下就像是踩在棉花团里一样,脸灼得直痛,不知是刚才饮的酒此时上了头,还是她转圈转得太多有点子发晕。恍恍间见他站起来向着她伸手,她刚想过去迎,结果竟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起来!

    云曦一把抱住她,突然间绯心觉得胸口一顶,一股热意一下顶到喉头,混带了一股酒气竟让她有些反胃。云曦了发现她的反常,忙拍着她的背:“哪里不舒服了?头疼吗?”

    绯心听得心里暖洋洋的,看着他今天穿着暗金的龙袍,盘飞耀目得让人沉醉。她微微抬眼,正看到他的眼眸,像是也变成深紫色一般的动人。她微微地笑了笑,强抑住那种反胃。刚要开口,突然那股劲头又涌上来,她挣扎着要推他,他一见立时把她整个打横捞过来:“让冯意昌过来!”

    太后听了太监的奏报,登时眉花眼笑起来:“怪道最近一直贪嘴了,刚才才几杯又醉了。哀家还想呢,这绯心如今性子不同,但总归不是那没大体的,原真是有了!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乐弯了眼,扶着莫成勇便离了潋艳殿,乘着辇往掬慧宫来。贵妃如今这样是处处都合她的心,唯就是肚子一直没动静让她有些失望。去年绯心也是劳累了,结果好容易得一个孩子还没保住。为此星华想起来还感叹了几次。但现在,马上连这点子失望也没了,这中秋节过得真是大快人心!

    绯心和云曦对望着,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。有了!真的有了!云曦真是又激动又后怕!刚才绯心喝了好几杯,又赤着足跳了一段舞。他一时连抱她都是小心翼翼的,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精瓷一般!又把冯意昌一通怒骂,见天请脉,居然有喜也不知?冯意昌有苦难言,这喜脉什么时候显真不是他能说得算的。月信推了不见得是有了,必要待喜脉显出来才作得准。不然说错了,回来皇上空欢喜一场不一样要他的头?但总归是因云曦有点子欣喜若狂,不知道该怎么撒好了,所以骂两句也就没下文,冯意昌就只听着便罢!云曦厮摩着她的手,刚才她跳那舞他已经想哭了,如今听了这个越发地有些眼底冲撞。

    一时星华领着人过来看,一见两人便不由地嗔着:“哎呀,也是哀家不仔细。总见她怪怪地这么吃也没往这边想!真真是……”一边说着,一边坐在床边瞅着绯心笑。

    看得绯心抿着唇眼泪在眶里乱转生憋着不掉,上月没来,但没来也不一定就是有了,况且喜脉也不是当时就显的!太医不敢确定,她自家也没觉得哪里不爽快。加上最近补大发了,一直躁气连天的。所以她还以为是补药吃得多了也是有可能的。以往她是对这些生冷果品也没个兴趣,如今也是因着躁吃多了些,谁料真是有了!她这肚子打从去年拿了那个胎以后,养了大半年,结果又是八月,还是中秋呢!

    去年她怀了,太后并不高兴。爱钻营的贵妃怀了,越爬越高定是要拉扶自己家里越发地猖狂!但今年不一样的,太后很高兴,那表情比他们两个还高兴。倒真是为皇上开心,让绯心也觉得十分地快乐!

    宣平十七年的中秋,皇上与太后终于放下心里的介蒂,尽情享受母子的温情!而她,带给自己与云曦最大的惊喜,她的腹中,再度有了生命的消息!

    星华又说了许多好生保养的话,然后叮嘱她好生歇着,这才放着两人独处,自己扶着莫成勇去了!

    云曦把人打发了才问冯意昌:“这个可能保得?再拿个什么话垫底可不能够了!”这事云曦可一点没忘呢。

    “这个稳当,喜脉虽是初显,但比较稳顺。皇上和娘娘放心吧。如今娘娘虚寒也清得差不多,宫海满暖,可以养得胎。”冯意昌一听忙跪下道,“微臣回去配几副保剂,娘娘每隔七日服一剂,少劳多乐,适当进补。微臣自会仔细!”

    “这话可是你讲的,别到时再拿她的虚寒作文章!”云曦垂眼瞅着他。

    “微臣自是明白的。”冯意昌忙磕头。

    一时冯太医去了,云曦看着绯心,轻轻叹了一声搂过她来:“你听到了,少劳多乐,最近不要想太多事了!你的心一向分成八瓣我自是明白的。你这些天如此放肆,一来为了太后,一来为了我,一来又是为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放心,只消这肚子争气,我自是稳得住的。”绯心靠在他怀里,“我不背这恶名,也不让你背。这会儿这法子你定要依我,不要管了!”

    云曦垂着眼睛,手指勾着她的手指,半晌低语:“登基之前,朕在大行皇帝灵前守祭。一天一夜,不吃不喝!”

    绯心深吸了口气,明白他的意思。当时他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,已经戒备至此。那时随时都会有人害他,阴谋随时变成阳谋。龙袍加身之前,驻心宫以外的地方,全是危险!当时先帝驾崩,新帝登基前都要依锦泰例于大行皇帝灵前只身守祭一日一夜。他小小孩童,已深明各中利害!孩子最是忍不得饥饿,但他生是忍过来。

    “如今你不理事,身处后宫之中,就跟当时的先恩殿一样!”云曦亲吻她的脖颈。

    “不理事不代表就任人宰割,你不信我吗?你只顾好朝堂便罢,待得新政推起,我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后宫!”绯心低声道,“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,这回我决不只顾一头。你不要管,随我的意思吧?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我太了解你了,哪有不信的道理!你我都不是为了普渡众生才托生到这世上的,何苦行这种好事?后宫自古就是如此,哪个是可怜的?哪个又不可怜?”云曦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当人无情的时候,对谁也是无情的。当人有情了,自然也体会得多些。”绯心笑笑,“我踏进宫门的时候,就不在乎血腥满手。进到这里,便没有是非只有成败!但既然体会得多了,便随性一次又何妨?你放心好了,当下新政初起,你半分也错眼不得。日后你成万古名君,我就能跟着你沾光了!”

    “傻样儿。”他轻笑,“我这会子是关心则乱,这种心情挡不了,由它去吧!”

    她的泪掉了下来,关心则乱啊!是啊,无关智慧,无关能力,就是关心则乱!

    “我想要个女儿。”绯心轻轻说,伸手摸自己的小腹。

    “再要一个儿子。”他笑,半睡半醒般的醺然,“你给我生一对子女,像连花连朋一样,唧唧喳喳的多有意思!”

    贵妃再度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开,皇上龙颜大悦,破例中秋过后,于八月十六再度赐宴群臣。新政推行一个月,地方上动荡颇多。最近这一个来月群臣也跟着早来晚散十分地疲惫!如今传来贵妃有孕的消息,群臣也跟着高兴了一把!

    朝堂一向以后宫风向为动,贵妃打从去年五月跟着南巡,途中曾经救驾有功。紧着回来的时候,又接收了皇长子,加仪加号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。后因操劳后宫诸事,因累而流产,复又重病不起。如此贤德已经传遍天下!

    五月贵妃身体转安之时,已经有臣工上奏,道如今中宫空虚,帝无后而伴,一直是为憾事。贵妃德慧端贤,识礼守规,堪称后宫典范,当母仪天下,统率后宫,为万民之敬仰!当时皇上道曾应允太后,言无子不立。贵妃虽然贤德,但一直无出,所以压而不立。至八月中秋又传来贵妃怀孕之喜后,奏请立贵妃为后的折子便渐多了起来,连太后在后宫也有所耳闻!

    而后宫又最是会跟风跑的地方,贵妃从去年开始已经如日中天。当中虽然病了数月,引发臆痴之症以致性情有异,但荣宠不衰。所以虽然贵妃现在不再过问三司六尚的琐事,但实际上绯心以往的关系网只密不疏,攀附者越发地多起来。

    但绯心如今不再动用这些关系网去控制后宫,而是用这些人得知一些七拐八角的小道消息。常福和绣灵知道她举凡做事必有原因,加上最近因太后对贵妃日日撤防,与贵妃的关系日益好转。加上八月中秋之时,贵妃怀了身孕,连太后都特别督谨后宫各部,让不许惹贵妃有半点不快。不管掬慧宫要什么,必要头一起地关照!这话等于给掬慧宫又添了一把火,以致连常福绣灵也有些胆壮起来,借着贵妃孕期要的东西多,渐渐也开始活动,为绯心收集一些各方面的情报!

    后宫因贵妃有喜,也频频来贺,当初举报司掌局有功的郑奉媛等人也渐渐开始大着胆子过来走动。郑奉媛当时之所以冒这样的险来依附绯心,是因她地位太低又不受宠,加上入宫已经数年,怕被移出恒永禁宫扔到别苑死活不知。而且她父亲病死,母亲孤苦无依,她索性把心一横,只求攀附贵妃而生。但后来贵妃突然陪着圣驾南巡了,着实让郑奉媛害怕了很久,一来怕司府的奴才报复,二来怕与贵妃不合的德妃打击。实际上,贵妃陪驾南巡的时候,德妃就想借机把她们几个赶走,以防贵妃回来栽培她们几个上位亲近皇上。

    但司掌局的人惧怕贵妃回来打击,便一直阳奉阴违压而不执行。但郑奉媛,辛奉媛这几个人的日子也的确不是很好过。

    后宫里,无依无势的主子,比奴才还不如这话不是假的。况且举报司掌局这种事,最是得罪人的,郑奉媛最怕的就是兔死狗烹,贵妃利用完自己便一脚蹬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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